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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梦醒[1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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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嘉园又被噩梦惊醒了。
她瞠圆杏眼看着百蝶穿花的嫩绿帐子怔怔出神,只觉头嗡嗡作响,身上酸痛无比,仿佛动一动手指都废了她全身的力气。
“姑娘,您又梦魇了?”
大丫鬟沉香听闻沈嘉园的惊喘声,忙快步到了拔步床前,撩起浅绿绣海棠的绡纱帐子挂在梅花攒枝银钩上。
淡淡的阳光透过糊着明纸的菱花格子窗照射进来,将满室半新不旧的黑漆家私洒上了一层温暖的柔光。
沈嘉园被晃的眯起了杏眼。
窗棂下那熟悉的黑漆如意罗汉床上,浅紫色锦绣大引枕是她未出阁时亲手缝制的。
云回纹条案上的白瓷梅瓶里,几枝绿梅枝干笔挺、含苞待放。
这种绿梅京中并不常见,偏偏她们家一个落魄的伯府上有。
她还记得给广恩侯袁佩余做续弦的那些年,每每参加赏花会,常有人提起她们建安伯府的绿梅。
可惜她们的语气并非羡慕和赞许,而是鄙夷。
因为能开得出如此清新绿梅的建安伯府,伯爷和世子竟都是走鸡斗狗、章台走马之流。
她的父兄,无能到连个闲职都挂不住,被皇帝斥责,褫夺了官职,成为京城十年来经久不衰的笑柄。
祖母市侩,母亲偏心,父兄只顾享乐,二房贪婪无比虎视眈眈。她母亲掌家,银子不够时还要拿嫁妆大贴小补,偏老太君吃用了也不会道一声谢,母亲却还不知醒悟,一味的讲究三从四德。
这样的出身,她纵然做上广恩侯夫人,又能有什么好?
容色明艳,被人说成天生狐媚。
孝顺公婆,被人怀疑别有用心。
相夫教子,被人揣测心存歹念。
即便她真心爱着袁佩余,为他付出八年的青春,为他管理庶务中馈,想尽办法为他生财,不让他有任何后顾之忧。可到头来,她换来的是什么?
不过是一纸休书,还有回家路上,那丑陋的车夫压在她身上,紧紧掐住她脖颈的双手。
眼泪沿着沈嘉园苍白清瘦的脸颊滑落,没入枕边,在浅绿的枕面上晕开几点深绿色痕迹。
“姑娘是不是风寒还没好利索,头疼的厉害?”大丫鬟月桂担忧的用帕子为沈嘉园拭泪。
而沉香见沈嘉园又是这般凄惨的落泪,心里就觉得不大对劲儿。
姑娘自打被世子害的落水风寒,已病了一月有余,前天好容易好转过来,性子却像是变了个人。
从前姑娘温婉沉静,但好歹也是少女心性。怎么如今瞧着却是满身暮气?
莫不是当日在花园子里落水受惊,撞客了?
沉香扶着沈嘉园坐起身,拿了个柔软的大引枕垫在沈嘉园背后。
“姑娘别伤心,您好歹要爱惜自己。世子爷抢您的妆奁是他的不是,您又何苦为了旁人的不是而亏待自己?”
“是啊。”月桂也劝,“咱们该吃吃,该睡睡,身子好起来,只要有命在就有将来可图,不过是一些头面,姑娘往后一定会有更多更好的头面用。”
沈嘉园闻言,轻轻颔首,以帕拭泪。
看她如此强忍委屈的模样,两个婢女也觉心疼。
沈嘉园落水,全因嫡长兄建安伯世子沈茂祥在外欠了赌债,要抢她妆奁里的首饰去变卖,她不许,撕扯之间才被推进了深秋的荷花池里。
沈嘉园的生母庞氏是建安伯沈从的继室,进门后只诞下沈嘉园一个女儿。庞氏虽出身将门,但自小养在祖母身边,丝毫没有承袭父母的脾性,而是个中规中矩的传统性子,甚至比老一辈的女子还要更加严苛。且庞氏重男轻女十分严重,认为长房唯一的男丁才是最要紧的,是以沈嘉园落水她并不在意,左右也没丢了命,非但没给亲生女儿出头,还斥责沈嘉园不知谦让兄长。
莫说沈嘉园气的一病不起,就是婢女们看着也过不去。
沈嘉园看着两个自小陪着她长大的婢女,心内也是百感交集。
她们对她忠心耿耿,可前世都被她牵累的未得善终。
沉香被她前世的婆婆寻由头嫁给了一个老鳏夫,不过四年就被折磨死了。
月桂陪着她久一些,却是在她被休弃回家的途中为了保护她,被车夫推下了急速行驶的马车。
她沈嘉园,怎会如此无能无用!
她一切为了袁佩余,却辜负了身边在乎自己的人。莫说她的婢女,连她的外祖父,也被袁佩余算计的丢官罢爵,郁郁而终。
还有那个曾经一心为了她的人。
第一章 梦醒[1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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